【涵泳】与诗论有关的古代文论概念。原指水中潜行,见左思写鱼“涵泳乎其中”。后转喻为沈浸其中,如韩愈《禘祫议》:“臣生遭圣明,涵泳恩泽。”《朱子语类•性理》说:“此语或中或否,皆出臆度,要之未可遽论,且涵泳玩索,久之当自有见。”这里的“涵泳”就具有理论批评的意义了。后来这一说法广泛运用于对诗文的鉴赏批评,它所及的对象主要是诗文中的意味,因为有“味”,才可“涵泳乎其中”,故而“涵泳”又有“涵咀”、“咀嚼”等不同的说法。如苏轼说:“味摩诘之诗,诗中有画。”但诗文创作不同于其他艺术,言志抒情并不直截了当,借助于汉字本身具有的多重内涵,又加以比兴、象征、夸张等艺术手法,丰富发展诗文所描绘的情境,达到意在言外,语尽而神不尽的艺术效果。 “涵泳”是沉潜文字之中,又出乎文字之外,运用自己的想象,仔细体会,反复玩索,去捕捉这种审美感受。曾国藩于此体会细微,解释详明:“涵泳二字,……涵者如春雨之润花,如青渠之溉稻。雨之润花,过小则难透,过大则离披,适中则涵濡而滋液。清渠之溉稻,过小则枯槁,过多则伤涝,适中则涵养而浡兴。泳者,如鱼之游水,如人之濯足。程子谓鱼跃于渊,活泼泼地;庄子言濠梁观鱼,安知非乐?此鱼水之快也。……善读书者,须视书如水,而视此心如花,如稻,如鱼,如濯足,则涵泳二字,庶可得之于意言之表。” 【警策】与诗学有关的古代文论概念。陆机《文赋》:“立片言而居要,乃一篇之警策。”可见,警策虽然是片言只语,但在全篇中的位置,精采焕发,警拔夺目。通俗的说法,警策就是警句。“元宗乐府词云:‘小楼吹彻玉笙寒。’延巳有‘风乍起,吹皱一池春水’之句,皆为警策”。所以,锻句炼字,诗人必极工而后已。杜甫自述:“为人性僻耽佳句,语不惊人死不休。”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:“南唐中主词:‘菡萏香销翠叶残,西风愁起绿波间。’大有众芳芜秽、美人迟暮之感。由此,诗中“警策”也并非一篇只有一句。同时,警策之“警”,往往表现在警句中某个字上,以一字逗出警意来。“陶潜诗:‘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’采菊之次,偶然见山,初不同意,而境与意会,故可喜也。今皆作‘望南山’,……便觉一篇神气索然也。”王安石《泊船瓜洲》中的警句“春风又绿江南岸。”也是以一“绿”字逗出警意来。这类字,古人称为“诗眼”。可见,诗中“警策”与“诗眼”的锤炼是并驾齐驱的。“诗眼”的优劣,直接影响“警策”是否精彩。但是,一味追求“警策”,而不顾及全篇的情感和立意,或者想用一二个警句来补救整首诗的平庸,这样的“警策”是没有生命基础的。 【化工】与诗学有关的古代美学概念。原指天地自然的伟大创造力,如汉贾谊《鵩鸟赋》云:“且夫天地为炉合,造化为工。”唐李商隐《复献上杜仆射相公》云:“固是符真宰,徒劳让化工。”后人借以比喻艺术创造,表现了崇尚真实和朴素自然的美学倾向。李贽以戏曲作品为例,具体论述文艺创作。他把“化工”与“画工”相比较,充分肯定了“化工”的艺术创造和美学倾向,这与其提倡艺术“童心”的理论如出一辙。“夫童心者,真心也。……若失却童心,便失却真心;失却真心,便失却其人”,“天下之至文,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”那么评价文学作品就应以“真”为标准,必须出于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,因此而崇尚朴素自然之本色的艺术风格。“化工”的艺术本旨与此天然凑泊,相映成趣。天地自然之花草树木,人见人爱,但这是出于造化的自然之力,而无关乎人为雕琢之工。激动人心的艺术作品也一样,是真情实感的“童心”的自然流露,而不是“穷巧极工,不遗馀力”的画匠功夫,千万不可拘于格律而沦为“诗奴”。情性不同,不可矫强而致,强调的是随性自然,不断创新,以激发艺术的生命活力。 【画工】与诗学有关的古代美学概念。原指古代以绘画为职业的工匠师傅,后来常以“画工”与“化工”对比,用来形容艺术平庸的文学艺术家。属于“化工”的上乘之作;而高则诚《琵琶记》,虽然精雕细琢,注意词藻修辞之工,重视结构呼应之理,但是一字一句,拘泥法度,人工斧凿痕迹太重,因而有伤自然朴素之美。画工”并非从肺腑中自然流露,所以“已落二义”。可见强调“化工”,反对“画工”,是明末时代的美学思潮。其实,崇尚朴素自然之美,反对人为雕琢之工,不仅戏曲如此,诗文也是一理。鲍照批评谢灵运和颜延之诗,已隐含“化工”自然与“画工”雕琢之别。又如宋陆游《文章》诗:“文章本天成,妙手偶得之。粹然无疵暇,岂复须人为。”《读近人诗》云:“琢雕自是文章病,奇险尤伤骨气多。君看大羹玄酒味,蟹螯蛤柱岂同科?”与李赘的“化工”、“画工”之说,相映成趣,促进了诗歌创作的发展。 【用事】与诗学有关的古代文论概念。钟嵘《诗品序》:“至乎吟咏情性,亦何贵于用事?”“用事”就是用典。王昌龄《出塞》诗:“秦时明月汉时关,万里长征人未还。但使龙城飞将在,不教胡马度阴山。”诗中巧妙运用了汉代将军李广的故事,以对古代人物的景慕反衬现实中的缺憾,可谓“婉而成章”,不致锋芒毕露。诗歌中的用事,还可以烘托气氛,熔铸意境,使诗歌艺术形象更丰满感人。从典故运用的方式,用事可分“直用”和“反用”二种。直用是不改变故事的原来结构和涵义,“反用”是反故事其义而用之。李商隐《贾生》诗:“宣室求贤访逐臣,贾生才调更无伦。可怜夜半虚前席,不问苍生间鬼神。”汉文帝召回起用放逐长沙的贾谊,对人才重视,这是故事的正面。李商隐却从这件事生发感慨:汉文帝明知贾生有治国之术而不问,却问起鬼神之事。这就是反用故事。诗中是否必须用事,不可一概而论。王安石曾说:“诗家病使事太多,盖皆取其与题合者类之,如此乃是编事,虽工何益?若能自出己意,借事以相发明,情态中出,则用事虽多,亦何所妨。”诗中用事,贵在自然切当,不露痕迹,如水中着盐,饮水乃知盐味,不可有意为之。 |